2019年3月21日星期四

写在春天边上

春风
破晓时分,最末的夜色在微曦的缝隙里静谧流淌,整个城市仍旧在睡梦中流连。春天在空气中持续发酵凝聚,春风却已悄然轻柔的吹拂,大地沉默的呼吸温暖而悠长。
破晓
在晨光的一抹氤氲里,隐约间混杂着丝丝香氛,整个世界随着花香钻进鼻孔里,再从另一个鼻孔溜走。花都开好了。一片静谧中,能听见花朵绽放,花粉飘落,蜜蜂飞舞时扰动空气的声音。睁开眼,梨如雪,樱似霞,绿意呢喃。
梨雪
樱霞
春天款款而来,严酷的冬,只得挣扎着消逝。春意调皮如孩子,肆意撩拨大地的温度,撕扯人的衣衫。一件件将要褪尽,即将裸露盛放时,却冷不防翻了脸,只余下遍野芳菲,在乍暖还寒的春风里含笑。
春分·风起
风起遍十里,春半正中分。
莺飞犹浅浅,落英已纷纷。
青空时断续,绿野动九垠。
池上林自在,何必任南熏。
曾记去年此时,下雨,也得小词一首。
春分·落雨
朝逢急雨,如烟似梦。
翩跹缱绻,却匆匆。
芳华殆尽,绿意玲珑。
闲愁万种,怨东风。

2019年3月2日星期六

“地球”的消亡——一场文艺的溃败?

题记

这里的地球并不是还在流浪着的那位,而是更早些时候,已经消亡在人民群众口诛笔伐下的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。
海报
Info:以下暂无剧透,可放心服用。
1911年,意大利诗人乔托·卡努杜发表了《第七艺术宣言》,第一次宣称电影是一种综合建筑、音乐、绘画、雕塑、诗和舞蹈这六种艺术的”第七艺术”。而电影作为艺术家族中的晚辈,却最终在商业化道路上走得最远,受众群体也最多样。
戛纳海报
其中一类在艺术院线上映,多是些晦涩隐喻的作品,成本通常控制得很好,导演也以新锐居多,并参加欧洲几大电影节,待到捧得大奖声名鹊起后,再有资本去攻陷大众院线。这类导演是幸运的,因为最初的受众——文艺青年们,经历过各种洗礼,有着对粗制滥造,昏暗摇晃,颠三倒四,不正常说话与正常不说话,难言之隐与弦外之音的海量包容。而犹如福尔摩斯似的挖掘各种线索,是他们耐以生存的必备技能,找到导演留下的迷藏,是他们聊以自慰的恶趣味。
但,你不能在进军普通院线时,仍旧这么任性妄为。那些知名演员的细腻演技,电影后期的滤镜特效,庞大的主创团队后援团队,乃至后续的宣发,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,你得对得住信任你的制片方投资人。普通院线的观影需求,大多数是居心叵测的男青年欲行图谋不轨不言而喻之事的前戏。他们可不是为了当侦探来看戏的,尤其你给了一个爱情片阵容,罗曼蒂克的片名,牛X哄哄的导演履历的时候。他们原本指望着藉此直抵三垒,散场时却只剩懵然,千般不轨万种企图也只得作罢未遂,其内心是崩溃的,其怨念是深重的,这万般积怨的力量,世上恐怕只有中国男足能够抵御了。
这便是贵州凯里导演毕赣截止目前的轨迹了。他的上个作品《路边野餐》(片名和剧情毫无干系),就有着类似的路子,斩获金马最佳新导演等各路奖项。而新作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于去年最后跨年夜上映,声称“一吻跨年”,实则一梦跨年,次日在口诛笔伐中票房遭遇了“滑铁卢”。这看起来像是一场典型的文艺的溃败。

正篇

warning:以下瞎掰,严重剧透,观者后果自负
这是一部不适合在影院观看的电影,有着大量的细节,巨量的旁白,现实与梦境无明显界限的反复交织,因而没有个二刷三刷,恐怕是很难看明白的。这让人想起了《穆赫兰道》,区别在于大卫林奇很好的把握住了观众的感受,并有较明显的线索指引。
解析之匙
本片的解析之匙,其实在影片一开始就给了出来:握着麦克风带着手表的女人的手,以及旁白“只要看到她,就知道肯定又是在梦里了”。所以接下来,只要是女主汤唯出现的场景,就是回忆与梦境交织的。但这么轻描淡写的叙述方式,又放在片头,观众此时多半还沉浸在爆米花与恋人混杂的味道里,稍不留神便会错过。
有了这枚“通关密钥”,厘清整个剧情便不困难了。大致分为三段,其一是现实时间线,讲述男主罗纮武(下文简称罗)因父亲丧事自缅甸归来,从挂钟中背后母亲照片中的线索,不断探寻的故事;其二是在12年前,发小白猫的故去,以及因而产生的与女主的纠葛;最后是在影院中睡着后,长达约一小时的长镜头展示的梦境。
令人糊涂的除了叙事方式的穿插外,还有罗对几个人物的情感界限的模糊乃至混淆,这些统统在最后的梦境中得以充分展现。
吃苹果
白猫,12年前因罗未能送还苹果完成交易而死去,被藏尸于漆黑的矿洞里。在罗隐匿的情感下,一直对此事追悔,甚至在梦境中,时而浮现白猫极端悲伤痛哭流涕无言的吃完整个苹果的模样。小白猫(罗冠名),在漆黑的矿洞里,在乒乓球(罗准备的亲子运动)拍别着的箱子中出现,自称是最幼稚的鬼,12岁,与罗自来熟,用朋友兄弟的感觉对话,拿着“老鹰”(白猫爸爸的绰号)球拍,将父亲的外套和挚爱的球拍送给了罗。最终,在呼呼的风声中,在隐约的黔东南苗族的吟唱中,罗在小白猫的车灯照耀下,从空中乘坐滑索穿过漆黑的心灵监狱,完成了自我救赎,由严酷的寒冬降落在“春风”中。
蜂蜜甜
白猫妈妈(张艾嘉),则寄托了自幼失去妈妈的罗对妈妈的情愫。以至于在最后的梦境中,一头红发,擎着火把的她,便成了男主一生执念的诉求目标。“你真的要跟他走吗,你告诉我跟他走的原因”,“我吃了太多苦,至少他那里蜂蜜很甜” ;“真的要走吗,你没有牵挂的人?”,“我牵挂的人还小,很快就把我忘记了”;“我要抢你最贵重的东西”,“这是我最贵重的东西(手表)”。尔后,罗大口啃食苹果,将最痛苦的执念连核儿一起吞噬腹中,获得解脱。
咒语
万绮雯,深渊与毒药的女子。她曾憧憬爱情,比起财富来,她宁愿选择象征爱情的绿皮书,她曾渴望爱情,期望着有一天意中人能念动那令人晕头转向的诗,她利用爱情,用爱的野柚子俘获罗,促成了自我的解救。而后,她远遁,逃离,杳无踪影。罗对她存记的,毫无疑问是爱情,但在此之前还有愧疚与执念,所以他一直不能直面这份情感,他闪烁、犹疑、远走他方,这份爱情里,万绮雯是主动的一方。
吻
在梦境中自我救赎与解脱后,罗终于主动面对爱情,在万绮雯的伤悲开始流淌(被卖到凯里)前,送上代表永恒的手表,在被焚毁的爱情小屋里,念动绿皮书中的“咒语”,深情的一吻。这爱情的晕眩,会让屋子旋转,会让人漂浮宇宙,离开地球。长镜头切回燃放的烟花,这一刻短暂亦是永恒。
烟花
这是一部故事丰沛的电影,但它的形式感远大于故事,实际上这更像是导演的自我致敬,前作《路边野餐》的终极形态。依旧是凯里,依旧是男人的故事,依旧是林强的配乐,依旧在长镜头中完成亦幻亦真的自我救赎之旅。
文艺并没有错,若没有“野餐”的珠玉在前,这甚至是一部毕赣式的里程碑代表作,但过度的营销,才是“地球”死亡的原因。但真的是溃败吗?其实首日2.6亿票房应该已经不至于让制片方亏本,某种程度上,这何尝不是文艺的胜利呢。
又及:本片配乐沿袭“野餐”,让影片出彩不少,想听的,可以谷歌之,也可以找我。